聽著蒼老的谷主的敘述，泠雪原本就因燕望雲舍命救自己而難過的心在難受的同時充滿了濃濃的自責。

原因無他，只因這件事歸根結底都是因自己而起。

想到自家師父是因為藏在玄帝寶藏中，絕情谷丟失已久的玄冰劍才徑自出的谷，泠雪的心就像是被人徒手撕成了好幾瓣放在油鍋裏熬。

迷俠這款的游戲裏在高智能的NPC的設置上是非常智能的，甚至很多時候泠雪覺得他們就和現實中的普通人一樣，同樣具有自己獨特的個性，有著自己的七情六欲。而她的師父，更是這些人中的典型。

別看她的師父平日裏對人冷冷淡淡的，對她這個所謂的徒弟卻是實打實的關愛有加，不僅在功夫的指導上對她是諄諄教誨，就連生活上，也是無微不至。甚至很多時候，她的溫情會讓從小失去母愛的泠雪有一種錯覺，覺得這樣的師父其實就是自己的母親。

也正是因為兩人之間深刻的感情，這才影響到了泠雪出谷以後在對待那些NPC的態度上，並不像普通玩家那樣，只將他們視為一堆虛擬的數字。

只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師父竟然會為了救自己義無反顧的拼去性命。

“老身也勸過她，別那麽傻，你們玩家的生命和我們不一樣，就算是死了，也只是刪號重新來過罷了，她若是真放不下這段師徒情誼，到時候再想辦法把你收進絕情谷就是，何必要賠上一條命呢？”

作為長老的寧玉滿並沒有跟著谷主一起離去，就在泠雪自發的跪在牌位前，紅著眼給燕望雲燒錢紙的時候，她走到泠雪跟前蹲下，一邊幫忙燒著錢紙，一邊語氣淡淡的敘述著。

“你師父啊跟你一樣，都是個倔性子，決定的事就算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不僅我勸了她，就連谷主都為此提前結束了閉關，跑出來勸她。”

“也不知道你給她灌了什麽迷魂湯，作為幾十年的朋友，我們怎麽勸都沒用，她就是鐵了心要救你，還跟我說什麽，做師父就跟做母親一樣，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孩子受到一點點傷害。與其看你斷送前程，還不如她這把老骨頭先作古……唉……”

說到此處，控制不住情緒的寧玉滿把話裏的哭音都化作了一聲長嘆。

做師父就跟做母親一樣，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孩子受到一點點傷害……

聽到這句話，蟄伏在泠雪胸口的悔恨和痛苦就像是被誰擰開了閘門，瞬時從咽喉處奔湧而出，泣不成聲。

這段時間裏，在看到自己的賬號處於所謂的異常狀態的時候，她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自己的師父會以命換命。

這是要有多諷刺？

現實中真正的母親可以為了愛情狠心舍棄自己的女兒，一個游戲裏的NPC卻會為了她身為玩家的徒弟，毅然決然的放棄自己寶貴的生命。

兩相對比，她真不知道自己是該悲哀還是該慶幸。

“好了，我把這些事告訴你，不是為了讓你在你師父的靈前多流幾滴眼淚，而是想讓你珍惜，珍惜你自己的這條命。它現在不僅僅是屬於你，它還屬於你師父。”

望著身邊被跳躍的火光照亮滿眼淚痕的臉蛋，寧玉滿深深的嘆了口氣，拍拍她顫動的肩膀，起身走出了側殿。

遠眺藏了一半身軀在雲層後的暖日，熬紅的眼眶裏因主人忽然擡頭的動作，有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眼角，劃過她的側臉，迅速沒入青絲堆疊的鬢間。

纖長的手指沿著眼淚的軌跡輕輕一抹，凝視著那片沾染在指尖濕潤，寧玉滿苦澀的笑了笑。

燕望雲，你該瞑目了吧？

惹得大家都為你掉了眼淚，你合該心滿意足了……

如果不是游戲倉提醒著泠雪外界有人找，宛如失了魂她也不知道自己還會在燕望雲的靈前跪多久。

曾經她以為經過生命中最為重要的三個人的離去，她早已經習慣了這個世界最為無情的生離死別，可是再次面對在乎的人消逝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堅強。

特別是在她睜開眼，看到那張讓自己心動卻又害怕心動的英俊臉龐時，她感到無比的委屈，比上次差點被人弄死還要委屈。

“夜景行……”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不等對方反應，她便從游戲倉裏彈起，撲入了那個讓自己覺得溫暖、安心的懷抱。

“我在。”

佳人的主動入懷，並沒有讓夜景行感到心猿意馬，反倒是她反常的興趣讓他忍不住揪心，原本想捧起她的臉，詢問她反常原因的手，在感覺到她流在自己脖間的溫熱時，在空中硬生生的轉了個彎，輕撫在她的後腦和背部。

為著一個游戲也能產生如此大的情緒，他是該氣她太過較真呢？還是該心疼她的心太過柔軟……

傍晚的餘暉穿過陽臺，爬過床前的玻璃窗，給屋內緊緊相擁的兩人度上一層層淡淡的金光，就像是電視劇裏通過鏡頭和特效刻意渲染出的愛情畫面，不合時宜推門進來的小護士，一不小心就被這樣一幅美好中透著無比溫馨畫面給迷了魂。

連眼角洩露出了感動的淚花，都不自知。

全身心都擱在了泠雪身上的夜景行，一直等到護士進來了好半會，才發現這屋子裏多了一個人。

他蹙了蹙眉，把懷中發洩完情緒後有些昏昏欲睡的泠雪抱到了病床上，這才回頭冷冷瞥向門口的小護士，“什麽事？”

泠雪的傷除了骨折的退以外，其它都已經好個七七八八了，而早晚量體溫記血壓這種事也都由夜景行親自代勞了，所以除了正常的換藥外，這間病房裏很少見到醫生和護士的身影。

他沒想這個時候會有護士過來，而且還那麽的不識相。

“夜景行，怎麽了？”因情緒波動較大，心神疲憊眼看就要進入夢鄉的泠雪普一聽到他不帶感情的聲音，睡意立刻去了大半。

睜開雙眼的她，立刻看到了那抹在門口因夜景行冰冷的眼神而哆哆嗦嗦的嬌小身影。

沒想到此人觀看到兩人的擁抱畫面的泠雪，此時顯得頗為溫和。“護士小姐，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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